野人老毛传

野人老毛传

殄平小说2025-11-21 00:32:41
老毛,不知何许人也。大概十年前流落到龙门溪,独自住在中和垄的茶山杉林峰峦间。几乎形同野人。他的藏身之处,位于枫山垴的骚泥冲山顶平地杂林里。那里有股四季不断流的山泉。那平地实际是古人已弃耕的荒田,也许几
老毛,不知何许人也。大概十年前流落到龙门溪,独自住在中和垄的茶山杉林峰峦间。几乎形同野人。他的藏身之处,位于枫山垴的骚泥冲山顶平地杂林里。那里有股四季不断流的山泉。那平地实际是古人已弃耕的荒田,也许几代人以前就废弃不耕了。我们小时候,在这儿砍柴,就已是满田杂木,粗粗长长,茂茂盛盛。那口井水,我们砍柴放牛,都喝过洗过手面,享受过清凉。
不知老毛如何选定了这么个荒凉的地方。自己有薄膜纸,打起个低矮的仅容一个人钻进去的窝棚儿。里面就一床铺盖,一个锅子,两副碗筷。三块石头垒砌的简单土灶。俨然一个超然世外,不为物欲的隐士高人。年龄五六十岁摸样,可能说会道,说其道理,一套一套的,世事也很洞明。有人说老毛很懒,从来不给当地人帮忙做门路。人家农忙请他帮忙栽田,双抢时请他帮忙打禾,他都不肯。
旁人开导他:“老毛,你这狗卵日的啊!你反正一日到夜没有事。帮人家栽田打禾不好啊?那是又有好饭好菜,鸡鸭鱼肉吃得你味得要死。又有五六十块钱一日的工钱。贼卵日的啊,你吃亏做几日工夫,有了钱,就可以到新桥档上勾勾手的招待所找个年轻小姐玩玩,那不好啊?”
老毛鼓着大眼说:“人到底为了莫个呢?钱有什么用。累得要死。不如在树荫下歇凉,打个瞌睡好些。我吃自己种的红薯有味多了。不吃肉身体还健康些。我还是找牛嫪毐动象棋玩去。”
于是,老毛摇摇摆摆,朝村尾龙门溪古桥边的牛嫪毐的小院落走去。嫪毐的小院原是龙门溪多年的长途话务线路段的公家房子。几年前,改成地下掩埋的光缆线路。原来专供线路检修维护的人员的住房,自然失去存在的价值。就折价卖两万给当地人。龙门溪镇上,大家捡阄子,结果牛嫪毐手气好,捡到手了。
那是一栋干干净净的水泥砖房,虽是平房,但宽敞明亮,紧靠街边公路,围墙圈着屋后的一片菜园,后门可通溪边码头。园里有桂花树三株,八月飘香;还有一大蓬的芭蕉树,四季青绿,大片的芭蕉叶,肥厚滋润,朝上生长,叶尖乡下低垂。芭蕉树的干一层一层紧紧抱着,在当地人看来是一种特别的东西。以前只有龙门溪公路段院落里种过一株,那是朱段长女儿灯心小时种的。后来分植到线务段院落,如今成了我老庚牛嫪毐的院落里的芭蕉树了。园里屋档是厨屋猪栏,杂物房,地板全是水泥地,屋前是小小的水泥坪,常年放一架竹凉床与一些凳子,以供乘凉歇气之用。牛嫪毐一家人吃饭,有时也在此地。
而老毛最喜欢到这院落门前歇气玩耍。因为老毛喜欢下象棋。牛嫪毐也与他意气相同,即使农忙时节,有人邀他下几盘,他也欣然迎战。老毛与牛嫪毐交往最深,是多年的棋友。
牛嫪毐说:“老毛,那个狗日的,硬懒死了。不肯做门路。莫讲栽田打禾那些老火门路,就是替人看看煤矿的窑棚子,他都不肯。他硬宁愿不要钱。自己把骚泥冲那几丘荒田开垦出来了。全种上红苕,一年出产几千斤红薯。他在田坎靠山处挖了地窖,把红薯收藏在里头。一年四季,就吃苕过日子,也没有什么油盐。他也吃得下去。身体比谁都好。肥鼓拉壮的。”
每天八九点钟吃了东西,慢慢下山,走到龙门溪街上来,找人下几盘象棋,看看别人打打麻将,摸摸牌九。扯扯闲谈。看看天色晚了。有高高兴兴的离开,独自躲到山里的深林里,自己煮点红薯填饱自己肚子。清翠的杉林里,飘起袅袅炊烟。龙门溪人遥遥可以望见袅袅炊烟。龙门溪人一见炊烟从深林远远的飘起,白白的弥漫在林际。就会在心里想:“老毛,也开始煮吃得东西了。”反正老毛像个野人,但融入当地人的视野里了。只是有些怪怪的。
老毛也认得我,每次回家。都看到他在龙门溪街上来去,当看到我时,就打招呼:“你回来开老母亲来了。好久回来的?”声音洪亮,面色红润。走路飞快。
我也微笑回答:“是他,刚刚回来的。你还住在那山上啊?刚到打牌啊?”
他毫不在乎的说:“嘿嘿,我不住在那山上,你讲我住到哪里啊?我是不打牌唻。我从哪里得钱打牌呢?”
今年端午回龙门溪,站在门前的梅花树下,看到老毛仍然健壮矍铄。且与我亲热的招呼。我放心下来。因为去年腊月的雪灾,是几十年不遇,我怕老毛冻死在山中窝棚里。因为三十夜回家过年时,就听说一个常年在龙门溪讨饭的叫花子冻死在龙门溪新桥的桥洞里。死了好几天。但没有人去掩埋。仍冰天雪地。死尸冰冻在石拱桥洞里。据说,大队书记只决定出五百元,想请村民把这不知何许人的叫花子抬到山上安埋。但一时没有人肯做此事。大家议论起码也应出个一千或八百。因为至少要两个人才能抬上山。一个人不得四五百块钱睡肯去呢?难道让死尸放臭了再处理吗?大家对龙门溪书记有些微词。那时我就对老毛隐隐有点担心。毕竟不是一般的雪灾。大雪封山,若是没有饮食储存都难免忍饥挨饿,以致冻死饿死。何况一个薄膜纸打的窝棚藏身的五六十岁的老毛呢?
但是。幸好老毛躲过这一场劫难,冰封雪飘的劫难。居然活了下来。不愧是一个大奇迹。当我看到网上国家统计雪灾死亡的人数时,我不禁感到可笑。我不相信那是权威真实的数据。因为,至少龙门溪冻死的乞丐,就绝对不在统计之列。
老毛如钻山豹一般的悠哉游哉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在深山老林里。靠自给自足种红薯过活,且自得其乐。不以为苦,反以为乐。这不得不让人佩服拜倒。这个人到此,隐忍守分,恬静退缩,把生活欲望降低到最卑微处,以苕为生,与山为邻。不惧深山寂静,不怕夜色无边,听阳雀夜鸣,凄婉绝伦。有鬼火飘忽,惊心动魄。但老毛似乎毫不惧怕,安之如素,简直神人。
此人大概是邵东人氏。谁也不知,他的前生干过什么。家里是否还有什么亲人?家里有一哥嫂,关系极不好。自己不想回家乡。龙门溪这地方特别好,就在这过下半辈子,落得逍遥自在。
他说:“我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胜过神仙天神。要堂客干嘛?要儿女干嘛?死了就死了,死了就埋了。嘿嘿,我就是死在山上,龙门溪人也会最后把我就地埋在山里吧,我愁个屁!”
也有人怀疑老毛可能是负罪潜逃,或有杀人命案,逃窜到此。隐姓埋名藏于山林之中。以虚度残年,苟延残存而已。
牛嫪毐对我说:“老毛嘛。最后肯定归死在那骚泥冲山林,最后归埋在龙门溪。人怎么说得清楚。老毛要么无儿无女,要么有儿有女,但最后终归如一个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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