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坊

薛家坊

救风尘散文2025-07-03 18:04:38
这是我童年的港湾,留下我斑斑点点的记忆。记忆中,它是一条不起眼的街。沿着翠江河边逆流而上,路是鹅卵石砌的,鹅卵石路成了这小县城特有风景线,碗大的鹅卵石,忽凹忽凸,沟沟坎坎的石缝,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夜
这是我童年的港湾,留下我斑斑点点的记忆。
记忆中,它是一条不起眼的街。沿着翠江河边逆流而上,路是鹅卵石砌的,鹅卵石路成了这小县城特有风景线,碗大的鹅卵石,忽凹忽凸,沟沟坎坎的石缝,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夜深时刻,躺在床上经常会听到夜行人踏在鹅卵石上的咔哒声音,回荡在街头巷尾。路不是很宽,两边的民房多是木头结构,木色均是成淡黑色的,偶尔一二栋成淡黄色的,算是有钱人家的,还有些是土木结构,四周都是用黄土垒起来的,只有楼板是木头,外面没有任何装饰,黄土赤裸裸地暴露无余,街以小巷为界,将民房切成方块,有些方块的房屋一间挨一间往一个方向倾斜,虽然角度有大有小,却是互相支撑着,最尾的那栋成了那么多房的顶梁柱,看它承受那么大的负荷而无怨无悔。瓦是灰色的,鱼鳞片似的屋瓦,层层叠叠,高高底底,傍晚饮烟升起的时间,整个屋顶都蒙上一层淡淡的烟雾,屋檐下的燕子此时多已飞向田野吸收新鲜空气了。在邻里眼里,我家的房子算是气派哆,淡黄的颜色,出众的高度,明亮的光线,舒适宽畅。即管凹凸的地板,从厅、过道、厨房到后坪,梯田样的走高;杂乱的楼板,正厅虽完好舖盖,侧房则东拼西凑临时用旧木板堆放,连人都不敢踏上去,这些对于他们来说好象都是次要的。反正表面已经足够让它们羡慕了。
春天的清晨。天刚蒙亮,屋檐的燕子早已飞上电线、树枝上欢雀笑语,各家各户早已趟开的屋门,主妇们淘米的,搞卫生的,聊天的,叽叽喳喳;街头上,挑菜的,出早工的,赶着上班的,赶墟的,推着、挑着、赶着,匆匆忙忙,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我当然是懒睡虫,这晨景只能耳闻无法目睹。离我不远的豆腐店,更是让人吵得难以睡觉,下半夜开始便不断地传来磨豆子的声音,“嘎吱、嘎吱……”没有到凌晨是不会中断的,反正已经习惯了。当我们起床后,他的豆腐肯定是上架了,甚至还可以提供豆浆之类。
夏夜另有一番风味。辛苦一天的大人都要会自带一把芭蕉扇,在街头巷尾,三五成群坐下来侃侃家常,一手挥动着扇子驱赶蚊子或驱热,或听或叨着自己的所闻所见想。文水门口每天晚上是最热闹的,一来他是个生产队长,村民喜欢套近乎,二来东根是万事通,每天总是准时来吹牛,引来不少的追随者。没有到子夜人是不会散的。小时候我就极羡慕进入这个圈子,但因凳子不够坐而被大人叫让坐走开,轮不上坐。
难忘的是小时候那一场洪水。连续一天的暴雨下个不停,因为停电各家晚餐已经提前结束,各家各户的蜡烛光很微弱地送上街面,忽明忽暗。我家此时已经围坐炕头,静静的,有人喊“洪水上街了……”因为顽皮,我举起腊烛走向街头,其实水已经到我家门口不到十米地方,还一个劲的向上涌,地底下也冒水;水已经到门口了,水已经进家了,马上就淹过小腿,左右邻里地势比我家底,又没有二楼,纷纷向我家“移民”,一下子我家就挤了二十几个人,全部堆挤在二楼。从二窗户看去,不时有些漂浮物流过门口,福老救出孩子后,还“摸水过河”式往家去救老婆,水已经淹至了他的胸,他还一直往深处走,“不敢回去了,”有邻居劝着他,他根本不听。风吹灭了烛光,视野中一片漆黑,除了偶尔一二道闪电能够有点光亮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雨是停了,可水却直往上涨,“哗啦,哗啦,哗啦”,土墙的房子终于经不住洪水的浸蚀开始崩塌了,每一阵哗啦来传来是撕人心肺哭声、呼叫声。原来不想撤的也撤了,原来不想走的也走了,一条街静悄悄的,好象只有我们这家还有点声音,也开始为生感到担忧了。有人提出要撤,到草东庙的山坡上更安全些。还好在场的有木匠,二楼又有不少的旧木头,很快就钉成了一个木排,开始大转移了,三四个人一批,沿着后门的高坡地,漫漫地转移了,那时我还小,享受了照顾,被第一批送出来了。来到草东庙已经有很多人半躺,半坐,个个都象打的败战一样消沉,可以是后半夜了,我疲惫地靠在一个角落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第二天洪水退潮回家,一路上,是惨不睹,视线里是乱七八糟,听觉中是哭泣声,问候声,安慰声。因为河道窄,路面底,洪水是年年有,但是像这么印象深的就没有了,必竟吃一堑长一智,再也没有建土木房了,也再没有塌房发生了。
高中毕业后,我带着书生的乳味回乡来到这里,与邻里距离拉近了许多,个子不高,体力不是很好,队长派工时多少照顾我,还告诉我土改时父亲为了贪田,主动打报告让家属居转农,当了农不像农,居不是居的全队多年超支大户。在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我每天列行公事“出工”。那时是大集体,每天上午由要由生产队长安排任务,一年四季或耕田、或割稻、或耘田……全由队长说了算,队长是个权威人物,手上握有人事调配权。每天早饭后,我们就坐在队长门口,等他派工。其实队员出工都很迟,队里是一天工作按三个时间段安排,早工、上午工和下午工,如果是农忙还要加夜班。等正劳力早工回来时,太阳已经老了,还要来这边集中,吸口烟,然后才动工。双抢时候最是热闹,队里统一伙食,各家各户都带着餐钵到队食堂去领饭,食堂一开,开饭也统一了,出工也准时多了,队长门口不要你等他,他等你了,农忙季节人脚也稀少得多,抗台风夜抢收抢种时,有许多机关干部会下来支援,队里要给他们煮点心,我们也就经常沾光。
那时候猪肉供应居民是凭票,农民自给自足,每年宰猪才一二回,每家宰了猪,队会计就会按猪肉净重除全队人口,各家各户排队来取肉,分些回家享用,猪肉肥肥的,味道是淡淡的,只有放些盐巴,我们连舌都没过就进喉了,实在是猪肉吃得太少了。我家还有一位居民父亲,肉票可以半年一次全家加餐。
一晃二年过去了,我也就经常东借借,西帮帮,有时去大队帮助写标语,有时去公社帮助出板报,真正在队里从事农活时间也就少了,坐在文水家门口的机会也少。后来公社说我文笔不错,就被借走了。此一走就成为永远。
现在虽然我离它依然不会远,双亲还是经常回去看看。我总觉得找不到原来的影子了,河道宽了许多,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洪水上街了;路是水泥,去过木头房子已经看不到了,文水不在了,门口也没有人坐了。但那昔日薛家坊的影子依然记在脑海,入骨三分。也许是孩童时代的记忆是永远的吧!
二00九年二月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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