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抖动的岁月
有些岁月,不敢抖动;一抖动便会抖出许多昨夜星辰中带泪的伤感的故事……九一年初秋,远在青岛的我因一篇文章发表在南疆《黄金青年》杂志上,在读众中引起强烈反响,一时间雪片似的信函从四面八方向我飞来,这对尚在
有些岁月,不敢抖动;一抖动便会抖出许多昨夜星辰中带泪的伤感的故事……九一年初秋,远在青岛的我因一篇文章发表在南疆《黄金青年》杂志上,在读众中引起强烈反响,一时间雪片似的信函从四面八方向我飞来,这对尚在文学殿堂之外艰辛劳作的我来说,感到莫大的安慰。
纷至沓来的信笺中,便出现了她的名字和地址:广东顺德泉州郡三中皇甫清秀。无论地址和名字都平实得让人生发不出一丁点美丽的幻想,但信却不同凡响,文字流畅清新且掷地有声;寥寥几百字,短短一笺言,竟入木三分地将我的文章一针见血地剖析了个透彻。许是共同的爱好弹奏出了相同的心灵和音;于是我给远在南国的她回了一封长信,除谈自己多年的写作心得外,还好为人师地勉励她多读书多练笔,还专门寄给她一本《贾平凹散文集》(后来读了她发表的作品,发现她的文学功底远强于我,我为此脸红了许久)。
时月一长,别人的信日渐稀少,唯有她的信鸽总是如期而至。与我无话不谈;好似在茫茫人海中觅到了知音,怀春之心不由生发许多遐想……
记得那些日子,这位远在南国偏僻乡下的女孩的音容笑貌已然弥浸了我整个心谷;她信笺中优雅如行云流水般的轻歌曼唱飘逸得令人难以入眠。她在信中直爽地告诉我:她住在远离集镇的乡下,19芳龄的她落榜赋闲在家,母亲总想在山里胡乱给她找个婆家了事,可饱读诗书的她却以死抗争,决意要离开这个严重缺碘而出产“大脖子”病的令人窒息的家乡。她告诉我,她每寄一封信往返就得走一天的路程,所以,她很想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那个即精彩又无奈的花花世界。
慢慢地,她来信的称谓有了变化——由老师蝉变为哥哥——我便由此多了一位素昧生平却有着共同志趣的文学小妹!这对当时孑然一身我来说,这个变化和这位小妹确曾令我砰然心跳,但我却如履溥冰,生恐自己臆存非份之想而失去这个推心置腹的朋友。九二年春节前夕,我从微溥的薪水中拿出80元钱寄给她,让她和家人们过一个愉快的祥和春节——如果这不是自作多情,哪便是人性至诚至善的表露吧!
九三年冬,我从青岛回到老家陕南,她的香笺如影随形又到了陕南。翌年夏末,我跟老同桌的表妹结婚,并将婚期告知了这位一直未曾谋面的南方阿妹。自打寄出这封信,我的天空就再未响直起她清丽的鸽哨。一连两个月,再未见她寄来只言片语。大抵三个月后,萧瑟的冬风才捎带来她短短的信笺:……知哥新婚,妹竟茫然未及相贺……素笺上星点印渍,便是我为哥喜极而泣的热泪,在祝福致禧之余,望切记奋发耕耘,自强不息。末了,竟赫然署着曾爱慕着你的清秀小妹。捧着沉甸甸的来信,无言步入雪花飞舞的小路,沸腾的思绪在雪雨中左奔右突,象寒风掠过林梢般发出扭曲沙哑的嚣叫;在这样的天气和心境下踽踽独行,淋湿的是衣服,打湿的是心腔,带回去的便是些似泪非泪的东西。
奋发耕耘,自强不息。执守着她那一份真挚的关怀和激励,在这些许年的笔耕生涯中,总仿佛胸有暖炉、抵御着纷繁尘世间的酸甜苦辛,于寂寞的星夜,默然奋笔在牛尾青灯之下。
别梦依稀,往事如昨。自那封信后,八年来再无她的信鸽栖落于我悬念的心之树——你是不愿打扰哥哥平静的生活吧?可爱的傻小妹。你可知道远在万里外的哥哥却无时不在担忧牵挂着你的命运:小妹,你那里缺碘缺钙是否以得到根治?那条通往外面精彩世界的公路修通了吧?你现在是否和我一样有了稚子呈欢膝下的温馨小家?在物欲横流文化颓废的拜金时代,你的日子是否过得惬意幸福?
无尽的牵挂中隆冬又悄然来到,一份发自武汉《知音》杂志社编辑部的鼓胀胀的包裹出现在我的信箱。打开来,是十五期杂志。我莫名其妙地面对那十五本杂志很是发了一阵呆,蓦地有些顿悟;便如饥似渴地读完这十多期杂志中专栏作家寒妮撰写的《往事如歌》,才知道南方小妹在给我写了祝福信后就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大山;她一边打工一边创作,特区《打工仔文学》沙龙中她渐露头角、《南风窗》中频频引起关注、《散文选粹》屡推佳作、全国征文屡屡获奖;九九年秋被破格调入《知音》杂志社,成为才华横溢的扛旗中锋!
在那洋洋洒洒的数万言记略中,我总被一种氤氲和煦的暖流包裹着:原来一别数年,这位曾令我魂牵梦萦的小妹在驰骋文学疆场的同时也无时不在祝福和关注着我及家人呵!
亲情弥久远,友诚价更高;小妹,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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