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人民医院三楼内科308病房里，这十几天来十分热闹，每天从早到晚，拎大包小袋的，提箱子篮子的，满脸堆笑进去，兴高采烈出来，川流不息，络绎不绝。把这里的好多人都给搞懵了，说是领导住院吧，可这病房又不大可能对头，说是一般病人吧，来看望的人咋就这么多呢！
原来，这308病房住的是一位名叫石六娃的山里人。住院是因为前些天口渴，多吃了几根雪糕，闹了肚子痛。间或有人要问，山里人咋就这么不懂事，闹了个肚子还要折腾到县医院，又惊动了这么多人！如果谁要是这么问，他就错了。要在前两年，这石六娃别说闹了肚子，就是真的闹了脑子，也不肯吃个止痛片。可现在呢，已今非昔比了，因为前年收了秋，他们父子几个闲的没事，就心血来潮，在后山私开了一个煤窑，不几天就闹大了，煤价一天天看涨，过了不多的日子，就日进两三万元，到入了腊月，便成了百万富翁，几乎刹那间，石六娃财大了，气粗了，三下五除二，在县城里买了楼房，目不识丁的二儿子，也立刻在城里娶了个师范大学毕业，在某中学当教师的媳妇。昔日老婆骂，儿女怨，众人眼里不值钱的石六娃，一跃成了后山乡十里八村的宝贝疙瘩，该叫叔的巴不得叫爷，方圆几十个山庄，无论谁家有个生日满月，红白喜事什么的，都纷纷不辞劳苦来请石六娃去当总管。
其实也难怪，这石六娃前些年点儿一直很背，干啥啥赔，就是人常说的“烧个开水也要糊锅”，改革开放的最初几年，也抢先营务了一座煤窑，但煤质不好，成本又高，市场低迷，各种关节不通，动不动就有职能部门去罚款，明吃暗要胡作害，几年下来，煤窑就停了，不但没有赚了钱，还落下了几十万元的外债。从此后，石六娃的日子就一天天的烂下去，今儿有讨债的，明儿有让他还钱的，闹得他东躲西藏，没个安身的去处。那年，他的大儿子娶媳妇，险些没把他折腾了个半死，今天乞求这个亲戚，明天缠磨那个朋友，讨了不少的没趣，遭了无数个白眼。大伏天，他步行了四、五十里路，好不容易在一个并不富裕的朋友家，借了一千元钱，高兴地连忙往回返，等到了离家还有十几里远的一个比较大的山庄时，已是大汗淋漓，口渴难忍，等看到路边有个小姑娘买雪糕时，嗓子便冒开了烟，双腿也好象弹开了棉花，怎么也走不动了，于是就捉摸着，使了不小的劲儿，花五毛钱买了一根，刚吃了一口，便觉得清凉无比，身上一下就轻松爽快了许多，一边吃一边走，越走腿里越有劲，于是他想，这雪糕就是世上最好的东西，哼，日后老子要是能反了点儿，非他妈吃个够……回家又费了不少的周折，才算是瞎哩糊涂给大儿子讨了个媳妇，方圆十里八村的人很是奇怪，很是纳闷儿，以致到后来，有两个山庄的人，那些日子丢了两头耕牛，没能寻回来，就有人在背地里吵吵嚷嚷，嘟嘟囔囔着：“肯定是老石给偷偷地给牵出去卖了，不然的话……”
给儿子娶了媳妇以后的几年里，石六娃还是一直走下坡路。三年前，他的三儿子给别人下煤窑挣钱，把剩下的矿用炸药、雷管顺便带回了家，不几天，因为县城出了一起骇人听闻的爆炸案，据说还死了几个人，经查其炸药是煤矿上常用的那种，于是出动了大批警务人员，在西山里开过煤窑的、或有存放炸药嫌疑的地方，展开了一次“地毯式”的大搜查，石六娃家的那几斤炸药很快就给查出来了。为了不给孩子惹麻烦，老石就挺身而出，声称：“炸药是我以前开煤窑时剩下的，忘了及时处理。”于是老石就被带进了看守所，后来经调查落实，他确实没有制造和贩卖炸药的嫌疑，就决定罚五千元钱了事，几个儿子，兵分几路，求爷告奶，折腾来折腾去，还差一千元，实在没办法了，石六娃就跟先前开煤窑时在他那里捞过不少便宜的、现住在县城的村支书辛发打电话求助，谁知那辛发在电话里大发雷霆：“哼，你＊＊＊＊＊简直就是猪脑子，当初我说两千元就可在派出所了事，你窝里窝囊，吱吱呜呜说掏不出来，这下好了，进了看守所，事情闹大了，我管不了啦！”便“咣”地一声，挂了！万般无奈，石六娃又跟他在亲戚伙里公认的、最算了人的、最有本事的外甥肖圣打电话，谁知这外甥也没什么好声气：“哎呀，好我的舅哩，你就知道要、要、要！你外甥我是开着银行，还是管着民政局，我真没那么多的钱呀！”接着传来的就是“嘟嘟嘟”的忙音。
就因这难以凑齐的千把元钱，石六娃又在看守所里多呆了一个月，最后，警方看他也确实没啥指望了，便格外开恩，把他放了出来。
……
直到前年，煤炭的价格一天天暴涨，质量较差一些的，每吨也不下三百元，在巨额利润的驱使下，好多人铤而走险，私挖乱采，石六娃想，反正自己他妈的不如人了，债主都懒得理他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以前废弃的那座煤窑也拾掇开，父子几个就干了起来。或许是老石还有点“老头富儿”的缘故吧！不几天还真寻到了实处，煤价还涨到了350元左右，没多的日子，手头就来了数万元，这下心劲和胆子就更膨胀了，经人串掇介绍，还在城里寻了个“小保护伞”，白天休息晚上干，清晨把煤全拉光，再撒上土，撂上荒，乍一看，如同没事一般。“地道战”坚持到年底，统共三个多月的时光。”石六娃的腰里就缠了上百万，除还了旧帐，还娶了儿媳买了房，手里还存了几十万。
这下，周围十里八村开始把老石当神敬，每天都有好多人众星捧月般的围着老石转，支书辛发更是家里的常客，左一声石叔，右一声老石的，叫得人有点发麻，还鞍前马后，献计献策。他那位有本事的外甥肖圣也闻风而来，高一声县里有熟人，低一声乡里有关系，包舅您矿上开绿灯。把个老石心劲大的忘了石头比不过金。
发了横财的石六娃先是乐了一阵，后是累了一统，接着就吓了一场。或许是气候也有关系吧，到来年四月，天气热了，众人捧着、哄着、抬着，一阵忙乱后，才冷不丁的想到自己是真的反了点儿了，于是，就自然想起吃雪糕的事，他刚道出这个心思，马上就一呼百应，还是外甥肖圣有心计、有本事，一早出发，马不停蹄，从城里给舅舅买了一个冰柜，不到晌午，石六娃“石百万”就如愿以尝，在外甥的服侍下，把雪糕吃到了嘴里。这一吃就自然想起了当年事一宗，就一口气吃了他妈的四、五个，谁知到了下午，山里的凉风一吹，老石的肚子就不对劲了，一阵绞痛，一阵拉稀，来回穿梭，几次三番，就把老石给折腾得脸色苍白，一头虚汗。登时，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