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

大侠

酿米小说2025-04-11 03:18:56
【1】怒号的阴风将雨点狠狠地斜拍在玻璃门上,发出细微而闷的声响。我坐在理发台前看镜中无奈的自己,听这位自称八零后老青年的姐姐将话题从“以房养老没房咋办”扯到“九零以后的小孩简直没法管”再扯到“孟子思想

【1】
怒号的阴风将雨点狠狠地斜拍在玻璃门上,发出细微而闷的声响。我坐在理发台前看镜中无奈的自己,听这位自称八零后老青年的姐姐将话题从“以房养老没房咋办”扯到“九零以后的小孩简直没法管”再扯到“孟子思想”最后扯回“以房养老”的话题后,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大侠。
【2】
那是个小城,坐出租车大约半小时就可以从城南穿到城北,但却不乏有钱人,街上停着的奥迪、路虎随处可见。五年前的秋天,我在小城读书,刚上高三。开学那天,正当同学们在教室里热火朝天的讨论刚结束不久的北京奥运会时,老班来了,还带来两个坏消息:一是高考倒计时现在开始,二是我们班的英语老师没换成。引来大家一阵哀嚎。
说起我们英语老师德金,的确是个有争议的人物。在课外辅导班疏于管理约束的五年前,他虽然算不上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但绝对是第一个吃到大螃蟹的人。因为他创立了超越英语,小城第一个课外英语辅导机构,赚了很多钱。他常得意地把发达的原因归结为自己名字起得好,德金“得金”嘛。
于是,他自然而然成了好多同行攻击的靶子,以及校长口中的混犊子。但这掩盖不了他讲课好的事实,所以校长损他两句也就到头了,对他是又爱又恨。他每天忙于上课和安排自己公司补课之间,经常累的头昏脑涨,在班里讲课越来越没耐心,加上班里有很多人厌学英语,久而久之,终于还是把我们班的英语成绩搞垮了。此后,英语课就这样成了我们班纪律最好的课,一上英语,班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在睡觉。我是少数的听课者。多数时他无视大家的抗议,就算没人听也会自己讲的津津有味,碰上哪天心情不好会骂我们几句,然后见大家醒了就开始讲故事,故事中穿插着英语讲解,主人公全是同一个人,就是经常出没在我们校园外的一个流浪汉,德金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大侠。
【3】
大侠的穿着很混搭,上身赤裸,下身穿抿裆大棉裤子,膝盖破旧不堪,透出黝黑皮肤,周围还缀着脏旧的棉絮,外披绿色军大衣,右边袖子基本没了,左边还在,袖口和领口黑的发亮。他头发很长,一缕缕擀毡在一起,像巴西姑娘的满头编辫,上面还粘着饭粒,常年赤着脚,偶尔也会从垃圾堆中淘出鞋子来穿穿。这造型,真可谓头顶锅盖,身披麻袋,不是东方不败,至少也算个大侠。
垂在眼前脑后的头发让人辨不清大侠的面目,据说他有五十岁左右,智力发育迟缓,停留在十几岁。他的母亲曾是学校里的一位老师,有一套学校分配的职工房,但不幸的是大侠有一个正常健康的哥哥,所以当老师去世后,大侠的人生就很狗血而不可控制的朝着颠沛流离的方向发展了。他嫂子嫌弃他智障,经常挑刺打骂他,他哥哥是个怕老婆的主儿,加上有这样一个拖油瓶确实觉得在媳妇面前理亏,便不怎么阻拦。大侠偶尔反抗,像十几岁孩子一样幼稚的离家出走,但这正是哥哥嫂子求之不得的,他们多希望他永不回家,那样生活才轻松。所以每次大侠灰溜溜的回家,带来的只是更深的嫌弃。他母亲对此早有预感,便在遗嘱中将房子留给了大侠,智障的大侠不懂这些遗嘱、房产证之类东西的价值,轻易地把它们交给哥哥嫂子保管,哥哥嫂子拿去做财产公证,说弟弟智力不健全并会照看他,才把房子弄到手。在某次鸡飞狗跳的打闹之后,大侠忍无可忍,终于不再回家,而他的哥哥嫂子遭到邻里们的唾弃,最后卖房子搬走了。这些故事都是德金在课上断断续续讲的,我们每听一次会笑一次,没人当真,觉得他编瞎话,他摇头,像校长一样骂我们混犊子。
【4】
之后的一天,在校门外撞见一对衣冠楚楚的夫妇给大侠塞钱和吃的,我才腾出心情将这个故事拼凑完整,惊觉这根本不是一个故事,是现实。那天下着小雨,女人一手拿着雨伞,另一手从包里掏出一个纸信封塞给男人,男人走过去,递给大侠。大侠好像意识到这小小的纸袋可能是他们之间最后的羁绊,一直背对着他们扭扭捏捏不肯收,男人拿他没办法,对他低吼一句“别犯傻”,大侠就跑开了。我怀疑他哭了。
当我高三住进校园南墙外围的职工楼,享受家人的陪读时,才有机会注意大侠,而那时他已经在这座校园外逛悠至少五年了。他偏爱我们学校门口左侧落着“xx市第X高级中学”牌匾的那块地方,门卫骂不走,也轰不跑,仿佛那是他最后的阵地。德金偶尔出入校门看见他,都会用左手对他行个港式敬礼,他也没什么反应。他淡定的在墙根下一坐,饿了就去垃圾箱里翻吃的,渴了就捡孩子们喝一半扔掉的珍珠奶茶,闲来无事在马路边上瞎晃,消消食儿,偶尔毫无缘故的吼一两嗓子,基本是土著语,听不懂内容是什么。困了就躺在墙根下睡觉,阳光暖暖射下来,他安详的躲在牌匾的阴影里,还有只流浪猫睡在他旁边的墙柱上。在这条高中与小学做对门的街道,大侠的生活水平不低,体型健硕。因此他从没离开过这里,从没离开过我们大家的视线。他和所有流浪者没什么不同,不同的只是多年来的流浪经验让智商仅有十几岁的他看起来非常正常,正常的像个普通人。
他不敢欺负成年人,怕挨打;不吓唬老人,没意思;对小学生的捉弄不屑一顾,因为有他们家长陪同;所以他生活的乐趣,大多来源于我们这群高中生。每当他想要我们手里的某种食物,便会不远不近的跟着,想忽视他根本不可能,因为我们走他便走,我们停他便停,直到把手里的零食丢给他,他才罢休。被跟的都女生,所以大伙总是成群结伴走,遇到他都会绕远,但我那时住在职工楼,没什么远可绕,每次心悬着装淡定从他身边走过,时间一长习惯了,好在我没有随手拿食物,他没跟踪过我。
【5】
初冬的早晨空气清冷,没有风,我正出门,听见走廊回荡着猫的叫声,到了一楼发现原来是那只常睡在墙柱上的流浪猫,想到家里还剩一些稀饭和鱼,便回家取来喂它。它很警觉,直到我走远了才绕着食物转了几圈,嗅了又嗅舔食起来。我回头,看见一个带帽子的小男孩拽着旁边大人的手央求着,也许是想收养它,我忽然莫名地心酸。大侠已经三天没出现了。
人作为一种高级的、具备思想与情感的恒温动物,其实很冷血。从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知道趋利避害,知道什么可求而什么不可求,有时想来挺残酷,小男孩知道收养猫可求,而我怕惹事,情愿喂猫也没帮助过大侠。
傍晚时回学校上晚修,在小区的转角处再次看到了大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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