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池鱼有知
斜阳晚风。一池春水,每一道波痕里,都点点的浮着花,是粉红的泪。安瑶站在水池边许久了。我知她名字是一件很偶然的事。几个鱼嬷嬷在午后闲聊,忽然的吵起来。都以为鱼的世界是自由的。借用庄子的话说,不是鱼,焉能
斜阳晚风。一池春水,每一道波痕里,都点点的浮着花,是粉红的泪。
安瑶站在水池边许久了。
我知她名字是一件很偶然的事。几个鱼嬷嬷在午后闲聊,忽然的吵起来。都以为鱼的世界是自由的。借用庄子的话说,不是鱼,焉能知道?瞧,鱼也知道庄子。我原本就是一只有文化的鱼。鱼群的文化是古老的鳞片。我每天坐在呆在鱼宫的一处院落里。看一树梨花落晚风。开了落,落了开。轮回一般的。
我嫌她们闹嚷。这池里的鱼没有谁不知道她们年轻时美过。那是极远的事情了。她们仍旧未曾争论出当年谁最美。
不停的往水面处游走,渐渐地离她们远了。声音模糊起来,耳边却是一串笛声。压着水面,和着风。
安瑶。你吹得越发好了。
咿——那人还未绕至她前方。那叫安瑶的女子脸先红了。少女的娇羞,总是情意绵绵的,那水都轻轻的颤了一颤。
杨公子取笑。
他姓杨。生的风流倜傥,手持一把折扇。不知扇面上的诗句他自己是否体会得了?越是衣着华丽的少年越是脓包。这个,不管是鱼也好,人也好,大都一例。不过,面貌也是真的英俊。
我看得有些痴了。
这池子却偏不在深宅大院里。对面是一所茶坊,一所烟花地。连河中的水也跟着油腻秽垢了。胭脂,茶叶,一应的都倒进水里来,有时也有金珠儿银珠儿——就有些年少的妓女容易当真,他不来,她就赌气。
真真女人难做。我看得真。不如我的地方好。院落沉沉静,花开白云香。
这安瑶也是新近来的。一双桃花眼,却十分清澈,连一个媚波儿都不会——
咿,不要窥人家的隐私好。若她知这池子里有这样一条鱼儿,还会不会在一番犹疑后,将自己的樱桃唇迎向她去?那个,大约是半月钱的事情了。此刻,她双目红肿,这番样子怎么见人,竟也不怕遭老鸨骂吗?
渐行渐远渐无书,海阔鱼沉何处问?
她轻启朱唇,缓缓念道。当时开得正繁盛的桃花,还有几片是在枝头的?我只是看着那清波动水,摇摇曳曳的,少年的心。
不知是她太天真,还是他太年轻了些。疑惑,若他年长,反而不会这样招惹她了。一早说清楚,岂不是好?爱到不能爱,找不出谁的过错,都说是时间的过。相遇的时机不好,怨不着谁。
杨公子。他到底也是有他的前程要奔的。
安瑶站着只是堕泪。
安瑶自知命苦,以为遇上你,终有一些欢娱贪恋。岂知如梦短暂。若池鱼有知,我等你十日。
池鱼有知。真是,莫非,她看见我。这个女子,她美得那样耀眼。可是遇见灰暗命运——她只有哭。我也同情她。看着她,对着水或是对着我,笑起来。完美的笑容,你看不出她有一点不开心。若问她何以双目通红?
她必会这样答。听说一个同乡的姐妹终于出嫁,多喝了两杯子酒。
安瑶姑娘也思嫁吗?跟我走好不好?
那必是一身腥气的小贩子或是个达官显贵挺着肚腩,看不出他的头还是身板更像八戒一点。
可惜,我只是一只鱼。水在哪儿,鱼在哪儿。
几位嬷嬷终于一气起来。想是看到了更年轻的鱼。她们数落她,咿——瞧她那尾巴扭得?呸——嬷嬷们未曾生儿育女,不然不会这样刻薄。鱼宫不见得就是一个绝好的地方。
顺着水,我往前游了游。终于十分疲累,频频喘息。不知在安瑶的眼里,这池子有多大?
我猜不出。按着原路折返。十个日日夜夜。他能出现吗?
第一晚,茶楼的一个小厮守在池子岸边。他只有笑。十分猥琐的笑容,却又心满意足。过些时,出现一着绿裤的少女。
你不要骗我,我看得真了,连安瑶姑娘那样的美人儿都,何况我?
他拦腰将她抱住,揽在怀里。
坏蹄子,你说什么。你暂且在这里呆着,不多时,我们自然长长久久。
你有什么好法子?
法子是有,只可惜差些银两。
那女子沉吟着,把眼瞧住他。心里嘀咕,却不肯戳破。
我有一个舅舅在衙门里做事,说新太爷上任,十分检点,衙门众人个个熬到半夜才散,若我能盘了县衙左近的铺子,岂不是很好?
她听说过。县太爷清廉,她是一早听说过的。他始终不曾到她们这里来。这个是极难得的。
各人自有各人的要紧事。我却闲着。这一对,偶偶私语,直到半夜,连我都困了。
第二晚,仍去。那晚却清净得多。茶楼酒肆连白天都不那么喧闹。安瑶没有来,小丫头也不见来。我像是许久未曾听过安瑶的曲子了。一连几日都安静得叫人意外。连鱼宫的嬷嬷们都察觉了。她们却比我也懂得多。这青天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瞧他能撑得了几日?
我关心的却不是这个。我只担心安瑶。她真是一个美丽的女子。美丽的女子为情所困。不美的女子也要为情所困,多数都只能自我折磨。这是个男人的世界。她们都只是些藤蔓罢了。只是安瑶,她应有自己的出路。设若,她想要的话。
一直到了第九日。整个世界似乎忽然停顿了。真可怕。却始终不肯早早睡去。一日日的消耗着希望,那种感觉真是煎熬。九天了,就那样过去。到处都是人心惶惶。桃花的一点痕迹都没有了。或是流出去。或是化作春泥。这一切,只是由风决定了。
四周都一片沉寂了。我正要走。
有一个女子张皇的走来。仍是那条绿裤子。
她也站在安瑶喜欢站的地方。她等着她要等的人。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楼上诸间房屋都是一片漆黑。少女的脸映在水里,月光照耀着,越发觉着她的眼珠儿漆黑伶俐。
过些时,她索性在池边坐下了。
一边等一边小声咒骂。
夜深了,外面极冷。我只稍稍的探了个头。早倦了,想要回屋。却仍旧不屈不饶的陪着她等。
他到底来了。
同样的等人。结果不见得相同。
大人你好拽,就连金银玛瑙都唤不来你了。
他却不来揽她。你知现在形势。
呸——你们的借口就像是盛世的米,从国库到百姓家,都是满仓的。
他不言语,咧着嘴,搓着手,笑起来。
她将怀里的东西,往他手中一塞。一个惯性的惊讶。
版权声明:本文由sf999传奇发布网站原创或收集发布,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