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以表露的情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当这个家完全由女人撑起的时候,男人学会了抽烟。女人总是埋怨男人不争气,现在万事都不如别家的男人能干了。夜里,男人想爬进女人的被窝里,被大骂了一吨,男人起床,准确的说是坐在床沿上连续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当这个家完全由女人撑起的时候,男人学会了抽烟。女人总是埋怨男人不争气,现在万事都不如别家的男人能干了。夜里,男人想爬进女人的被窝里,被大骂了一吨,男人起床,准确的说是坐在床沿上连续抽了一包当时价值五毛钱一包的”黄梅”。第二天夜里,男人又往女人的被窝里钻,女人一脚把他踢到了床下。男人折腾半天终于爬回了床上那属于自己的一点空间。
女人说,你太没用了。男人没有回答。他知道现在自己不能像以前那样挣钱了。家是眼前这个女人撑起的。那个年代的劣质”黄梅”烟便成了男人唯一的寄托。
孩子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来到这个新奇而诡异的世界里的。孩子的出生成了男人新的希望。女人坐月子期间,男人把祖传的那个钱罐拖人给卖了,换回两只土鸡,女人脸上第一次有了笑容。男人想进屋摸摸孩子,被女人无情的拒绝,说要等到男人有能力养孩子的时候才给他摸。
男人明白,女人恨自己,有时也自暴自弃。男人怕女人干傻事,整天在屋子外面转悠。女人又开始骂男人了。男人明白自己这辈子也挣不了多少钱了,那就意味着自己一辈子也不能摸摸孩子。
生活还在继续,男人抽的烟更多了,但劣质的黄梅烟始终没能让男人的神经完全麻痹。女人忙完了外面的活,回家给孩子洗尿布,男人远远的看着,仿佛那块尿布就是自己的孩子,看着看着不禁笑出了声音。女人说男人越来越发神经了。男人不答,他说自己没有资格回答。
孩子6岁了,又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孩子看见了男人和女人在床上撕心裂肺的争吵,孩子不明白。他只是看到女人在把男人一脚踢下床以后,男人没有什么动静。只是隔了一会儿,男人手里拿了一把菜刀出现在了床上,女人的动作快得令人惊讶,孩子感到女人滚到床边去以后,自己的额头上掠过一阵凉风。男人的菜刀及时的在空中刹住了。孩子看见他眼中渗透出了晶莹剔透的东西。菜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一切似乎在那个时刻都凝固了,男人想伸手去抱起孩子却最终没有这样做,女人没有过来抱孩子,孩子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男人眼中的泪水没有凝固,在那盏昏暗的煤油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早晨的阳光伴随着小鸟的叫声把孩子从那世界最美丽的梦中拉了回来。孩子从床上爬起来,看见男人在院子里用竹蔑编背篓。孩子走过去问昨天晚上男人拿着菜刀干什么?男人告诉他是用来准备今天早上砍竹子用的。孩子没有深究,因为那个女人告诉他说这个男人有神经病。所以他害怕这个男人。女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告诉他因该给这个男人叫什么?只是有时候听邻居说应该给这个这个男人叫爸爸。可是女人没说,孩子不敢乱叫。
孩子上学了,男人每天望着孩子走出家门,有时是女人送的,有时是他自己去的,男人从来没有来送过自己,只是坐在院子里底着脑袋编织他的背篓。偶尔出门后回头望望院子里,孩子分明看见男人的表情像是吃了蜂蜜一样,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还不住的冲自己点头,孩子想多看一眼,但在女人那双撑起这个家的有力大手拉着很快就消失在了彼此的视野里。
当孩子开始学会念”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对自己很友善,并不是女人说的那样。孩子每次捧着奖状回家的时候,女人笑得合不拢嘴,男人在一旁远远的观望着,眼睛又成一条线了。一次期末考试完了,孩子没有像往常一样捧回带着大红花的奖状,女人把孩子的屁股拖光了跪在地上,孩子把无助的目光聚集在了远远观望的男人身上,只见男人的嘴皮直跳动,但始终没有过来帮孩子说句话。从此孩子开始恨眼前的这个男人。
孩子要到城里去上高中了,女人每个月都按时给孩子送来了生活费。春节孩子回家,看见男人依旧在那里底着脑袋编织他的背篓。孩子早已明白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爸爸,曾几次差点冲口而出的叫爸爸。可是话到了嘴边被牙齿又给咬回去了。女人告诉孩子,男人的精神病越发严重了,千万不能靠近他。孩子明白眼前的男人和女人之间或许有某种约定,但他还是没有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问女人,但女人只是跟孩子说要努力读书,将来考出去,永远不要回来……
孩子没有多问,他记住女人说的话,读书是他唯一的出路。
事情在孩子考上北京一所著名医科大学的那一年发生了变化,女人因积劳成疾撒手人寰,留下孩子跟男人。在去北京报名的那一天,男人拿出了一个很旧的背篓,据他自己说是20几年前编的,里面有一个装花费的塑料口袋,男人把里面的东西的全倒出来。孩子看着眼前的这一堆钱眼睛湿润了,一角,两角,一块,两块,最大的面额便是十块。男人和孩子一起数了半天总算数清了,不多不少,刚好够孩子这几年的学费。孩子拿着钱坐上了远去北京的火车。走的时候男人一再叮嘱,孩子要努力的学习,多学知识,将来就不会像我这个样子了。等你有出息了,就永远的离开这个地方,永远的忘了这个造物弄人的地方。
孩子极力的想逃离这个地方,这一去就是6年。这年的春天,孩子领着自己的爱人和女儿回到了这个曾经让他迷惑和不安的地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那几间木屋早已经跨塌了,只剩下院子里曾经那个男人用来编织背篓的小石凳。眼前的一切,孩子的眼眶又湿润了,他盯着小石凳看,似乎上面还有一个男人正坐在那个石凳上精心的编织着他的梦。
孩子带着自己一家人来到了那个女人的坟前,发现女人的坟旁多又添了一座新坟,说新也不新,上面早长满了杂草。妻子可以看见眼前的丈夫眼泪在这时刷刷的往下掉,嘴巴里不住的叫着爸爸和妈妈。妻子可以估计到这座新坟大概是3年前才建的,她明白这里面睡着的是丈夫的父亲,当然自己也要跟着叫父亲。
孩子拉过爱人和女儿站在坟前说:在25年前,一位中年男人因病魔夺去了他的一条腿,妻子为此要和他离婚,男人心疼孩子,始终坚持不离,妻子无法忍受一个残缺不全的男人在家里,决定不让男人碰一下孩子,除非他能挣钱养家,这无疑是给男人下了死命令这一辈子他都不能享有孩子给他带来快乐。巨大的压力下,男人坚强的生活下来了,他学会了一门手艺——编织背篓,就在这个孩子考上大学的这一年,家里的女人心脏病突发,撒手人寰。就是这个男人在此时拿出了这20几年编织背篓所换来的钱为这个年轻人提供了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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