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围裙衣

母亲的围裙衣

珍币散文2025-08-31 09:58:26
一住进市区已经多年,母亲却依然常年忙于家务,身上的围裙总是不见脱下。后来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了那种可以从脖子一直遮挡到膝盖下的围裙衣,母亲很是欢喜,也很习惯地从早穿到晚,和我们早上穿衣晚上脱衣一样,成为

住进市区已经多年,母亲却依然常年忙于家务,身上的围裙总是不见脱下。后来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了那种可以从脖子一直遮挡到膝盖下的围裙衣,母亲很是欢喜,也很习惯地从早穿到晚,和我们早上穿衣晚上脱衣一样,成为母亲最显眼的标识。
母亲给我的总是一个背影,和朱自清先生笔下的背影不同,母亲的背影常常是近乎静止的,在厨房做饭,在阳台洗衣,或是地上擦地板,总是看见她肩下日渐稀疏的马尾和腰间围裙衣的系带。每次把脑袋从电脑边移开,然后下意识地寻找,直到这样的背影映入眼帘,才觉得格外安心。然后在想喝水的时候,在想吃零食的时候,在要拿什么东西的时候,随口喊一句,便能轻易地看到背影的移动,带着我想要的东西缓缓地走过来,轻轻地放在我面前,温柔地问一句,晚饭想吃什么?
我习惯了这样的照顾,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更习惯了那件被洗得发白的围裙衣还有它在母亲腰间的系带。
这是2012年的母亲。


当记忆悄然掠过儿时的岁月,跳入脑海的,是农村广阔的田野,家中还算宽敞的庭院。当然,还有父亲的坏脾气,母亲的忍气吞声。
家中时常出现父亲的吼叫,有时斥责母亲没有打扫,有时责骂我们没有规矩,吼叫声也时常伴随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玻璃杯或是碗筷。像极了学校课间十分钟的嘈杂胡闹。声音停息后不久,是母亲压抑在喉咙的呜咽。那时还小,不懂得什么夫妻平等,还以为家家都是这样,充斥着男主人的作威作福和女主人的低声下气。
而作为家中三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我学得很乖巧。尤其是父母争吵的时候,我连大气都不敢出。姐姐从小在奶奶家长大,家中有丝毫风吹草动,她立马奔向她的避难所,而哥哥,作为整个大家庭中的长子长孙,自然是有恃无恐。于是陪伴我的,只有墙角那张小桌子,和头顶上时而盯满黑色小虫子的电灯。
印象中总是炎热焦躁的夏夜,农忙时节。外面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蛙鸣,父母才拖着沉重的脚步迈进家门,一脸疲惫,一身污泥。父亲带着满脸的火气顺手从院中的绳上取下毛巾去洗漱,而母亲,则连口水都不喝直接进厨房,烧水,做饭。我不记得那时的自己在干什么,或许是躲在墙角头也不抬地写作业,或者是憋着气偷偷观察父亲的脸色。
那个时候一定要特别小心,哪怕是走路不小心绊倒一张凳子都可能引发父亲的爆发,更不要说饭菜不合口,或者他哪件衣服找不到这样的“大事”。于是每天的那几个小时都是煎熬,很多时候我连一句话都不说,匆匆扒完几口饭就跑回房里,好像那么小就懂得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道理。
母亲往往没有我这么幸运,她做好饭给全家吃完,还要收拾碗筷,接着自己才去洗漱,然后还要洗父亲换下的衣服、准备第二天早上我们上学的早饭。躲在房里,我偶尔能听见母亲路过的声音,也更常听见父亲声嘶力竭地叫她。这个时候,母亲总要小跑跑到父亲面前,完成父亲吩咐的事,有时是倒杯水,有时是找双袜子。
母亲没有怨言地做着这所有的事,最大的抱怨也许就是父亲不在时她坐在椅子上休息时发出的几声叹息。我有点懂得那叹息的意思,有时会过去给她锤锤背,逗她笑。于是母亲就很满足,总是说,丫头要好好念书,将来进城坐办公室,不要像我和你爸这样在土地上受罪。
那是只有小学毕业的母亲给我最大的教育:好好念书,将来进城。


终于有一天,我们真的进城了。
不是因为我们好好念书,而是因为父亲的事业起步。脾气暴躁的父亲终于无法忍受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凭着高中毕业的水平摸爬滚打,在我初中还没毕业的时候攒足了钱带着全家搬进市区,住进楼房。虽然是临时租的,但总算在城里安个家。老家的土地给二叔家照料,每年收成给我们家很少的一部分就行。父亲终于摆脱满身污泥的生活,脾气好了很多。而母亲,更是觉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不用下田劳动,还能住楼房。
但母亲却依然忙碌。从早到晚,不曾见她歇着,那件围裙衣也从那时开始成为母亲形影不离的伙伴。
母亲的主要工作还是伺候全家。哥哥姐姐和我相继上高中,学习压力大,甚至继承了父亲的坏脾气,于是母亲又开始面对青春期的孩子,衣着,饮食,无休止的不满和要求。从早上的茶叶蛋味道不好,到中午的红烧肉偏咸,再到晚上的洗澡水不够热。母亲奔忙在三个孩子中间,唯唯诺诺,和当初伺候父亲一样头疼费神。
后来,父亲的工作跌宕起伏,家里的经济情况骤降,母亲成天算计柴米油盐,连续好几年,一件新衣服都没有添。而三个孩子,却正是爱面子的时候,成天板着个脸,说这个同学有什么,那个同学有什么。我不知道母亲听到这些话时是怎样的心情,只是常常沉默,而父亲,也面临巨大的压力,母亲更是心疼。在我们面前讲述父亲的不易,带着哀求的口气让我们忍一忍。
后来,母亲开始攒钱。攒那种一块一块的硬币,像银行那样,一百个一卷,过了好久,母亲攒了大概四五卷,然后拿给我们,说给我们买衣服。
我忘记了那段时光是怎样度过的,总之自己是没有受多少委屈。而母亲,却老了很多,那三四年间,唯一没有改变的,是那件被洗得泛白的围裙衣。


熬到了哥哥姐姐上大学,熬到我高三。
父亲的工作稍稍平稳,家里总算稳定。母亲又开始担心出门在外的哥哥姐姐,担心他们是不是吃得饱,穿得暖。而对我这个唯一在身边的孩子,母亲更是关怀备至。她把攒的一块钱全都拿给我,说给我买零食,买文具,买想买的随便什么。
高三的自己总有些脆弱,常常在深夜读书时觉得疲惫,看看母亲房里,依然亮着灯,我知道我不睡,她一定不会睡。于是多少个夜晚,我为了母亲,早早上床。但时常睡不着,辗转反侧,然后装睡,听母亲来看我,给我掖被子。
母亲不知道什么是压力,也不知道什么是心理健康,更不知道怎样安慰一个高三的学生。于是母亲只好选择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事,给我充足的营养,安静的环境,还有,有求必应。我不记得自己提过什么无理的要求,但记得在家里,从来没有不顺心过。
那时的母亲,穿着泛白围裙衣的母亲,是怎样的战战兢兢呢。


终于,我也迈进大学。父亲的工作日益稳定,在我离家上大学那年,我们搬进了属于自己的新房子,宽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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